用兩個小時,和研究生們討論了怎么看待日益內卷的研究生科研,與大家分享。
內卷,是一種人生常態(tài),卷是正常的,不卷才是不正常的。
內卷,自古就有,玄武門喋血,雍正奪嫡,都是極致的內卷,甚至卷出了人命。
不卷行不行,如果皇上只有一個兒子,行不行只能是他,當然不卷了。略知歷史就知道,不管是漢唐還是明清,皇上生不出兒子或兒子太少,皇位之爭不卷的時候,王朝就快到盡頭了。再看看朱元璋和康熙都是幾十個兒子,不服就干,這樣才能卷出最強的皇子,保證了團隊旺盛的戰(zhàn)斗力。
“生于憂患、死于安樂”,正是古人對內卷的看法。
有人懷念八十年代的大學生活,“六十分萬歲,多一分浪費”,看似大學里不卷,那是把內卷提前了,那時的小學中學把大多數(shù)同齡人過濾掉了,1991年全國高考人數(shù)240萬(今年考研人數(shù)有400多萬),高考之前還有個預考,通過預考才有資格參加正式的高考,你說卷不卷。而且那是從計劃經濟到商品經濟過渡的特殊時代,進入九十年代和二十一世紀后,大多數(shù)人還是要面臨內卷的職場競爭,不在這里卷,就在那里卷,逃不掉的。
既然內卷逃不掉,就必須要適應它。
作為研究生,要把學習和科研的過程,看作是適應內卷的訓練,看作是促使身體產生抗體的疫苗,來對抗后面無法預料的各種競爭帶來的焦慮。
有沒有人的一生會完全無憂無慮,以平均壽命72歲來看,要想行走江湖半個世紀一帆風順,從歷史經驗來看,這個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。
普通大學的科研基本上與解決卡脖子問題無緣,距離做出可落地的產品也很遠,那么科研的目的是什么,一方面是訓練學生的創(chuàng)新性思維,訓練學習解決沒有現(xiàn)成答案的問題的能力,另一方面,就是要讓學生能產生對內卷的適應性。當然,不同學生卷的層次不一樣,一流學科的碩士博士們要發(fā)頂刊頂會,他們與國際上最前沿的同行們去競爭;普通大學的研究生與稍次一些的同行們PK。
不管是哪個層次的卷,肯定都是痛苦和煎熬,因為都是要做一些沒做過的東西。近期明顯感覺到中文核心的拒稿率也很高了,想要發(fā)表也不容易了,而這些期刊在以前我們是不愿意投的。
看文獻看不懂、進度不行、實驗效果不理想,審稿人胡說八道,都會讓自己壓力大,如果再被導師push,會更難受、甚至煩躁失眠焦慮。如果自己走過這條路,留下的記憶將會是刻骨銘心的。
最重要的是,不要陷在痛苦中出不來,一旦走出來,這段經歷會成為精神上的疫苗,當未來生活中再遇到失敗,想一想當年那么苦那么煩的日子都熬過來了,眼下的坎兒算得了什么呢。
有學生會說,如果我確實做不出來好的結果,發(fā)不了好的論文,是不是痛苦和焦慮會伴隨終生。在現(xiàn)實中,確有少數(shù)研究生因為科研不順而輕生,這是十分不可取的,其錯誤在于把科研的目的搞錯了。把最終結果看得太重,把過程訓練看得太輕,有人買論文有人抄論文,都是這種錯誤認知下的行為。比如,不少城市居民自駕到鄉(xiāng)下果園去采摘,如果只是為了摘果子,直接到樓下的超市買幾個就行了,何必駕車幾個小時長途跋涉。大家享受的是這個過去,而不是最終摘的幾個果子。
如果科研過程實在做不出好的結果,退而求其次,大不了混個畢業(yè),以后遠離科研。有人喜歡下棋但水平不高,被稱為“臭棋簍子”,能因為自己棋藝不精就自尋短見嗎?棋藝高超,進棋院以此謀生,但是這樣太少了,而且專業(yè)棋手的壓力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;大多數(shù)人下棋就是圖個樂子,或者做廚師或者做司機,或者就做個農民,工作之余老哥兒們擺棋盤尋個樂子,同樣很爽啊。
生活如同心電圖,沒有起伏就完了;人生太長,有太多的不確定性,對不確定性的恐懼是人的本能。
為了降低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恐懼,科研訓練是非常好的有驚無險的訓練手段,即便是內卷,也比玄武門事件式的內卷要輕松的多。